马塔乌图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从猎巫到女巫迪士尼乐园,塞勒姆女巫审 [复制链接]

1#

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Salem)可能要数美国最著名的小镇之一。17世纪末的“女巫审判案”中,塞勒姆共处死了20多名无辜女巫,使它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女巫之城”。

然而,多年后的今天,塞勒姆竟然兴起了“女巫之旅”。在刚刚结束的猫途鹰“年最受游客欢迎目的地”投票中,它位列全世界游客最想去的历史旅游路线第三,今年恰逢塞勒姆女巫审判发生周年纪念,这样的转变是如何发生的?

罪恶发生在“英国人的新以色列”

距离波士顿仅20多公里的塞勒姆,可以说是北美最古老的海港之一,它的历史几乎与北美大陆殖民开发史同步。许多年前,“五月花号”上的第一批英国移民就是从这里登岸、定居的。因此,当地的清教徒氛围也十分浓厚。

塞勒姆人的装束中世纪以来,欧洲开始贬低、丑化古已有之的女巫形象,针对现实中“女巫”的审判和处决也逐渐开始。而随着年,天主教会教授如何”识别“、审问”女巫“的书籍《女巫之锤》出版,欧洲的猎巫之风愈演愈烈,当时,土地纠纷、无法解释的疾病以及对越轨或有权势的妇女的怀疑,都是指控巫术的来源之一。在这个过程中,数以万计的无辜者在巫术审判中被杀害。这股风潮之下,英国远在北美的殖民地也未能幸免。而当时的塞勒姆是个怎样的地方呢?在普利策奖得主斯泰西·希夫的著作《猎巫:塞勒姆》中这样描述: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是清教徒。那些家庭因信仰而遭受迫害,漂洋过海,远走北美,正如一位卷入巫术案的牧师所说,他们来这里追求“更纯洁而没有危险的信仰”。他们相信宗教改革不彻底,英国国教也不够纯粹,他们打算在北美完成改革。他们承担着上天的使命,希望重新开创历史;他们具有从头建立文明的优势——年,一位牧师将这种文明称作“英国人的新以色列”。

《猎巫:塞勒姆》;[美]斯泰西·希夫/著;浦雨蝶、梁吉/译;文汇出版社在这样的氛围中,年的3月,一位名叫帕利斯的牧师的女儿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她行走跌跌撞撞、浑身疼痛,还会突然发作痉挛,表情非常恐怖。随后,平时和她形影不离的几位少女也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当地的医生尝试了各种方法医治但均以失败告终,于是就说这种病症是有人使用了巫术,使这些少女中了邪。那么,是谁在使用巫术呢?牧师的女奴蒂图巴、一位女乞丐和一个孤僻的老女人被怀疑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因为她们都是少女们平时不喜欢的人。

在当时,如果被认定是女巫,是肯定会被处死的。因此一开始,女奴蒂图巴拼命辩解,澄清自己与这种奇怪的疾病并无关系。但后来,她发现一味辩解并不起作用,便决定“弃恶从善”,揭发女巫,从而引发了大规模的不幸事件。

美国画家Douglas-Volk的作品,被指控的女巫马萨诸塞州的总督令组成了正式的审判法庭——“塞勒姆女巫审判案”正式开始。随着迷信的蔓延,被指控为女巫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被指控的人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还很可能会莫名其妙就被送上绞刑架。为了避免这个命运,她们前仆后继地走上了蒂图巴那样的揭发之路:首先承认自己是女巫,然后揭发别的女巫,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弃暗投明、弃恶从善。在当时,亲戚间相互揭发、女儿检举母亲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在有人被揭发为女巫的时候,家人会立即“划清界线”,还赞同惩罚以表明自己的清白。到了9月,被捕者已达多人,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其中19人被处死,还有4人死在狱中。然后,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塞勒姆的居民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身边不可能有这么多女巫。总督下令停止审判,释放所有囚徒,审判案终于结束了。

女巫的娱乐化

加诸被指认为“女巫”的受害者头上的污名长期以来未得到全部清除。年,当地法院通过法案,撤销了对22名“女巫”的判决。年,六名当年“女巫”的后裔要求法院宣布他们的祖先无罪。

年,塞勒姆审判发生三百周年,塞勒姆建造了一处纪念公园,为在年被处决的每个人都建造了石凳以纪念。但是直到1年10月31日,时任马萨诸塞州州长简·斯威夫特才签署了为所有“塞勒姆女巫审判案”的受害者恢复名誉决议,终于,所有人被宣布为无罪。

塞勒姆的女巫审判纪念碑然而,甚至在女巫们全部被赦免之前,塞勒姆的“女巫旅游”便开始了。年,该市发布了第一份旅游指南,其中便已经提到了女巫审判以及相关的关键地点。在年,也就是审判周年到来之际,塞勒姆开始着手公关女巫形象,开发相关纪念品。据历史学家考证,早在19世纪末,塞勒姆已经被称为“女巫之城”。塞勒姆如今有一个街区叫巫术高地,塞勒姆高中的吉祥物是一个女巫。当地警车和当地报纸《塞勒姆新闻》都使用一个女巫形象作为自己的标志。年建造的女巫纪念公园吸引了不少游客,而参与年审判的法官科温一家的住宅于年被修复,并且作为一座博物馆向公众开放。网上介绍说,这是“17世纪建筑的范本”,如今它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女巫之家”。

塞勒姆高中用女巫形象作为吉祥物年,塞勒姆女巫博物馆建成,博物馆中主要有两个展览。第一个展览用戏剧化的方式,加上灯光、布景,再现了年的审判。另一个展览则名叫“女巫,观念的演变”,展示了欧洲的无数审判、女巫形象演变以及美国历史上对女巫的迫害。

“女巫之家”只是游客似乎更偏爱那些不那么富有教育意义的地方。他们爱去埋葬点公墓。这里是塞勒姆最古老的公共墓地,两位参与审判的法官也被埋葬在这里。游客们喜欢这里,主要是因为它的鬼魅气氛,正如猫途鹰上为塞勒姆的“女巫之旅”所撰写的介绍那样,“如果想获得更多的幽灵般的体验,可以选择由灯笼带领的夜间旅游,在导游讲述马萨诸塞州塞勒姆闹鬼的历史故事时,参观埋葬点公墓、女巫之家和罗普斯花园(另一位法官罗普斯的住宅)。”而夜间线路,正是塞勒姆最受欢迎的旅行线路。

埋葬点公墓是游客喜爱的打卡地,因为其阴森诡异的气氛噩梦博物馆则是电影怪咖们的世界,比如诺斯费拉图。还有塞勒姆蜡像馆,那里有一个叫做“弗兰肯斯坦城堡”的鬼屋,在这里,游客可以看魔术表演,用塔罗牌算命,拍怀旧照片。这儿有几十个摊位售卖者文化衫和帽子,上面写着,“马萨诸塞州塞勒姆,邪恶的好时光”。而在城里一间北欧风格的女巫主题精品店HausWitchHome+Healing,一支魔杖可以卖到美元,甚至更多。

光鲜亮丽的北欧风女巫主题精品店而塞勒姆最热闹的日子,要数万圣节了。每年,这里都会举行长达一个月的庆祝活动,在疫情前,每年有近一百万游客来塞勒姆旅游,并创造1.4亿美元的收入,30%都是在万圣节前后来的。这个时候,连塞勒姆的警察都会戴上女巫的尖帽子,供游客拍照。

夜间之旅最受游客欢迎镇上居民马修·克劳利在一篇博客中说,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万圣节的庆祝活动就越来越热闹。这些活动中,有化妆游行、露天集市、女巫审判演出、露天电影、鬼屋之旅、现场音乐、鬼魂徒步之旅、鬼魂电车之旅、闹鬼港口之旅,以及大量的临时鬼屋。自8年以来,每逢万圣节,塞勒姆还会举办嘉年华会,有游戏、小吃和摩天轮。

打扮成女巫的万圣节游客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和对女巫的营销愈演愈烈,某种程度上说,塞勒姆正在利用其受害者招徕游客。这似乎隐晦地在表达,那些年前的可怜女人确实是女巫。在《猎巫:塞勒姆》中,斯泰西·希夫写道,“在塞勒姆,科温法官有山形墙的家宅已经成了‘女巫之家’,这种误读类似于将弗兰肯斯坦博士变成怪物。在女巫对着吸尘器神气地抽鼻子的后巫术时代,小镇也选择了疯狂的商业化,这种行为更容易。塞勒姆体育队的吉祥物是骑在扫帚上的女巫。她也出现在当地的报刊头条和警车门边;镇上最好的面包房有一家魔鬼咖啡俱乐部。这一系列转变让安·福斯特不知所措,作为一个大型巫术崇拜社区,此时在塞勒姆很容易就能买到一把扫帚。人们正在为下一个万圣节预订酒店。”

在另一篇文章中,她毫不留情地批评说,“这个城市将其隐秘的耻辱转化成了救赎的恩典。”

塞勒姆州立大学历史学教授唐娜·西格在她的个人博客“塞勒姆街道”中说,游客最常问她的问题是,怎么找到烧死女巫的地方。“我不得不告诉他们,她们不是真正的女巫,也没有被烧死。”

她说,公众似乎对真实的故事不感兴趣,作为一名教师,她感到十分担忧。

一部名叫《女巫之城》的纪录片探讨了塞勒姆的历史、消费主义、被诬陷的女巫以及万圣节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讲述发生在塞勒姆的真实历史很重要,但大多数人来,是为了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自己可以戴上女巫帽子到处跑。”制片人乔·库尔特雷拉(JoeCultrera)说,“塞勒姆已经变成了一个愚蠢的迪士尼乐园,已经完全背离了年的受害者。”

在曾被猎巫运动席卷的欧洲许多地区,也兴起了女巫旅行。在西班牙北部的祖加拉穆尔迪(Zugarramurdi),曾发生过巴斯克女巫审判,人被指控实行了巫术。现在,游客们可以参观该地区的一个山洞,据说巫师们在那里与魔鬼(伪装成山羊)亲密接触。这里还有一座以此为主题的博物馆,游客们可以在这里购买“巫师”周边。

该山洞成了祖加拉穆尔迪的旅游胜地对此,研究西班牙女巫历史的作家西尔维娅·费德里奇(SilviaFederici)说,这样的商业化,“使所谓的女巫……从可怕迫害的受害者变成了虚构的人物,我认为购买女巫娃娃的游客没有意识到,这些妇女被指控犯有虚构的罪行,受到可怕的折磨,她们中的许多人被活活烧死。”正面例子可能要数挪威的斯泰尔内塞特纪念馆(SteilnesetMemorial)。它建于年,展示了在17世纪芬马克女巫审判中被处决的77名妇女和14名男子的生活。它位于风景如画的瓦朗厄尔(Varanger)的滨海,女巫们被扔进水中,如果她们漂浮起来,就说明她们有罪。

仿佛在陆地尽头的斯泰尔内塞特纪念馆在纪念馆的91扇钢窗旁(每扇窗户代表一个受害者),由历史学家威鲁姆森(Willumsen)根据法庭记录,写下了每一位受害者的名字,对她们的指控以及最后判决。其中有一位妇女马雷特(Marette),她于年被烧死在火刑柱上,“只留下一条蓝裤子和一件旧毛衣”。

每一扇窗代表了一名受害者“我非常清楚将巫术审判浪漫化的危险,”威鲁姆森说。”我一直试图尊重史料,而非将它戏剧化。我想让受害者找回他们的尊严,一种他们在自己生活中从未得到的尊严。”(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